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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云背后被重推一把,一头撞向绿雾,皮肤上腾地爆出一丛血雾。

“啊啊啊啊啊啊!”

极具腐蚀性的毒液迎头浇落,薛云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,却被扯向了绿雾深处。

他是绝不肯轻易去死的,当即弓起身,扒住任何能触及的东西,指甲生生劈开,拖得到处是血。

不甘心。不,他即便是死,也要死在小太子手里,要不然,他苦苦活着又有什么意思?

突然间,只听砰的一声巨响,是铜缸倒地的声音。

金多宝趴在满地的血水里,挣扎了一阵,转而用那只令薛云深恶痛绝的胖手,死死抓住他脚腕!

楚鸾回没留下来看这一场父子间的闹剧。

他身化碧风,在松涛和枝叶间闪动,直奔谢霓而去。

如此疾奔间,双袖自然猎猎舒卷,仿佛一个迫不及待的拥抱似的。

可他眼中碧色弥漫,睫毛密密绞缠在一起,你挤我争,甚至把眼睑都扎破了,一副蛮荒中草木相杀的景象,哪还有半点儿属于活人的神情?

所过之处,草木像是听见了号角声,疯长起来,彼此倒戈缠斗在一处,发狂攻取脚下的每一寸土壤。

草木精魅讨封,善恶全在旁人口舌间,一念成人,一念……成魔。

精魅的本能已彻底占住了这一幅皮囊。

只有一线来自血脉中的感应。

兄长……

兄长?

凡人才有手足同胞之谊,对于草木而言,同根而生,留一株独活就够了。

【作者有话说】

吗喽跟金多宝,是一组嗲子关系[狗头]

迢迢路

悲泉的水声越来越近了。

片刻之后,楚鸾回深碧色的瞳孔里,照见了那一袭蓝衣。

谢霓独行在悲泉边,手提一盏影蜮灯,忽明忽暗的灯光,从五指间荡开去。

衣裳里空空荡荡的,都是风,从四面八方扑在那一段窄薄的腰背上,被灯光薄薄映透的衣裳,更摇曳无端。

离得太近了,有小半幅蓝衣和影子一起,拖曳在河水里,便有无数鬼手拼命攀扯着他,将他当作夜里唯一发亮的航船,应当是极沉的,但他只是默默地向前走。

楚鸾回心中掠过一个念头。

这就是兄长?远不如自己枝繁叶茂,倒像是一丛鬼牡丹,单薄而披殊色,郁郁然即将开败了。

悲泉这地方,极其崎岖难行。那些在泉水里哀叫的鬼魂,大多是因为眷恋往事,不肯安心转生,过盛的心火把灯笼压灭了,这才狼狈地跌进水里。

可谢霓的灯笼也并不平静,影蜮虫一阵阵摇曳。

要摔倒了吗?

风是最飘忽无骨的东西,虚虚地拓出谢霓的轮廓,可那颈项却是端直的,以竹一般的劲节托举着他,独钓万钧夜色,不容撼动分毫。

楚鸾回忽然觉得他很寂寞。

累吗?

反正也累了,不如就此歇下吧。

楚鸾回身形疾闪,挟着漫天碧雾,向谢霓冲去!

那是来自背后的亲密拥抱,双手化作藤蔓,带着绞杀的恶意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呼吸吹拂向谢霓耳畔。

那一瞬间,谢霓提灯回首,黑发被风拆乱,纷纷乱雨一般,打在素白而冰冷的面容上,一缕掠过鬓边,眼睑很懒倦地垂着,唇色也淡,那种盛极的美丽却有着空前强横的,压倒一切的威势感,仿佛迎着劲风拉满弦后,对住瞳孔的一把长弓。

箭饮曦光,白虹贯日。

谢霓就这么单手握灯笼柄,破空一鞭,将他当头抽进了悲泉里!

铅水般的悲泉水,倒灌进楚鸾回口鼻间,浑身的碧雾都泡了汤了,他这样的精魅沾不得悲泉里的执念,直要往泉底沉,五脏六腑极其沉重,皮囊都快挣开他,漂到水面上了。

楚鸾回呆住了,双目微微睁圆,要往岸上爬去,可刚一伸手,又被谢霓抽了回去,这一回,细长的灯笼柄直直地抵在他额心上。

“你叫我兄长,”谢霓道,“我该不该管教你?”

楚鸾回感到一丝荒谬:“你胜了我,把我绞杀了便是。要是看我哪根枝子不顺眼,就剪了去。管教?”

话音未落,谢霓已单手扯着他头发,将他按进了水里。

楚鸾回还想要仰头,那么单薄而纤长的手,却牢牢掌控着他。

那只手和悲泉水一样的寒冷,掌心里有一点薄茧,熟悉得让人心里发颤。

万千鬼哭声和河水一起冲荡着楚鸾回,催促他去往生,唯独谢霓掌心笼罩处一片寂静,仿佛多年前某个时刻,他们本该像这样无知无觉地紧挨在一起。

谢霓没有半点儿杂念,只是耐心地等待着,等待河水将他胸肺彻底灌满!

哪怕是精魅,也会在窒息中,感到撕心裂肺之痛。

几炷香以后,水面迸出了一大串泡泡。

“这一下,是罚你不知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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